默河风雨岸

北极海豹,随便搞搞,佛系抓鱼,缓慢喂饭。长期看球和昭和特摄,欢迎摸豹。

@犽,中途紧急大修的耕田((

我还是要说,巴拉巴拉一大堆,差点真的要气死(

希望啾以后有钱,赚大钱,拦不住的那种(



週一的下午,一切意外都從阿森納的一個哈欠開始。

倫敦槍手在自家訓練基地科爾尼悠哉遊哉地做著常規巡視任務,這片包含在赫特福德郡林區裡的訓練基地占地有143英畝,是大部分俱樂部工作人員進行工作、隊員們進行訓練的地方。阿森納對他們的熟悉程度就像他熟悉這裡兩萬七千棵樹木的走向,熟悉這裡的春夏綠樹成蔭,秋天金黃,冬日白雪皚皚。

周日剛結束一場主場作戰的阿森納隊員們今天只用進行稍微低強度的訓練即可,他們的老大們早早地制定了半天的計畫。而槍手看著正在綠茵場上拉伸的隊員們,感歎至少在富勒姆那邊拿到寶貴的一分真是太好了。儘管這還遠遠不夠追上排在前面的六個混蛋,但誰知道切爾西的鄰居竟然如此難纏。恩凱迪亞在加時直到七分鐘時方才有機會將比賽扳平,阿森納坐在場邊直在胸前畫著十字,他不能指望還能比這更好了。

沒關係,反正沒輸的人都有機會嘲笑別人。

手揣在口袋裡的槍手被迎面一陣風吹得縮了縮脖子,認為還是回辦公室蓋蓋章、整理整理郵件為好。

想到要去做,阿森納邁起輕快的步伐,一路小跑著往管理層的小樓奔去。

一切都很順利,他從來都不會迷路,或者是因為地上的積水滑倒什麼的。唯一這次不一樣的是他朝四周同僚們打招呼時對方的表情,從前幾天親手從他手裡接到工卡的實習生、到在科爾尼幹了很久的清潔工,還有所有和他朝夕相處的同事,眾人的臉上一概是那種難以言喻的欲言又止。

看到他們阿森納狐疑地減緩了步速,認認真真地盯著任何一個一從自己身邊經過、便立刻被傳染了腸胃炎似的面露菜色的路人們,頂著簡直是愈發壓抑的氣氛走到了工位上。接著面對的是面前的下屬幾乎立刻從竊竊私語討論閉嘴,正襟危坐地轉回桌前對著電腦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這讓他終於受不了了。

“怎麼了。”阿森納不耐煩地用關節敲著桌子,一字一頓地說,“有事就直接問,不要用那種憋死自己的臉對著我到下班。”

辦公室裡的三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最年輕亦最大膽幹練的一位對他開了口,語氣還是帶著一份猶豫:“老大,你不知道嗎?”

“你沒看新聞?”

阿森納眉頭比剛才皺得更緊。“你上班天天看八卦?”他抱起手臂,“我們的工作量不夠嗎?有話快說。”

“到底什麼情況?托特納姆熱刺上街被大卡車撞了?”他的下屬哆哆嗦嗦地為他打開一個新聞網頁,並為狐疑的槍手拉來一張椅子,因為事情顯然不像阿森納隨口一說得那麼“美好”。

沒有多久,倫敦槍手在私人會議室裡接到了來自朋友們邀請的電話視頻頻道連結,他必須要把其他人的疑惑猜測隔絕在外。

 

而另一邊是高深莫測的馬德里人接通了所有人的訊號,十指交叉地出現在畫面中央。他不用對面前的人自報家門,緩和地說:“先生們,此時此刻、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共犯了。”

 

當下阿森納真的覺得,淦,這三小,中二病嗎。

再看看排隊發言列表裡那幾個熟悉的名字——儼然是上個星期上上個星期每次約飯那幾個都會見的老冤家:西北那三位不用說,同城的藍色的那位,甚至還有剛剛被他念過的熱刺。再看看三個西甲霸主和意甲老牌豪門,這是什麼,他們是在扮演什麼超級邪惡組織成員聚會嗎,這幾個究竟是不是因為沒打疫苗感染了新型病毒變得腦子壞掉了?更重要的是,為什麼會有我?

阿森納幸虧皇馬沒讓所有人都開前置攝像頭,首先他不想知道其他人在幹什麼,其次他差點就繃不住表情風雲變化。思索之下阿森納決定打開了英超小群,在裡面發了一個“?”。回復的人們打字速度突然不比以前快了,半晌只有利物浦回了一個虛弱的表情。

他趕緊敲好友詢問到底怎麼回事。

利物浦的對話氣泡裡出現了三個點,最終像下定了決心般朝阿森納發過來一句簡短的話“是我們一直談的事情,老闆們終於決定動手了”,惹得會過意的阿森納心裡一驚。

“連你都安排好了嗎?”如果說阿森納對組建歐洲超級聯賽的相關事宜一無所知還是有點偏頗,不如說他私下罵了克倫克無數次,當對方帶他出席了與利物浦方面、曼徹斯特聯方面的晚宴時,他們三個就該對未來心知肚明。

那廂的默西塞德人是他以為最難以定奪的一個,利物浦對他回過來一個長長的“哎——”,跟著一句與”我不想”相去甚遠的“或許我不得不”。阿森納本來還想追問點什麼,再下一秒便看見自己的走神配合著尤文圖斯、利物浦、紅魔曼聯的臉出現在皇馬的鏡頭框旁邊。他看見故作輕鬆的曼聯和身著正裝的利物浦,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西甲、意甲、及英超的成員們,不管你們未來打算怎麼樣,我相信不管是G14的合作也罷、還是這一次合作也罷,至少在短時間內我們遇到了差不多的困境。”

皇馬停下講演,掃視了一圈眾人的反應。他講這些發言不需要提前備稿,有什麼多餘需要瞭解的,平時私下裡談話都能瞭解,轉而又開始了慣例地專案敘述:“我們會建立一個嶄新的、更加公正的新賽事,共同努力,並為新聯賽和整個足球界創造最好的結果。感謝諸位,尤其是尤文圖斯、阿森納、利物浦、曼徹斯特聯一開始對在下的認可與支持,感謝你們具有的戰略眼光和對可持續的商業的認可。”

“那麼,現在我會把暢所欲言的權力交給大家,先請各位成員輪流發言吧。”

皇馬在話筒前的一席發言,全然拉開了一場俱樂部、背後資本與歐洲足壇聯會之間激烈戰爭的巨幕。

 

“嗯?你問我覺得怎麼樣?”

切爾西今天頗有先見之明,早早地打了小報告回家蹲著。整個西倫敦還蒙在鼓裡,至少他參加了這個小集體,無論如何都可以聽到一些從外面傳來的風聲。於是這位從中午帶著口罩開車回家便按計劃鎖好了前院後院的門,檢查了下冰箱和房間裡的零食儲備量,快快樂樂地拉上了所有的窗簾、只剩小房間的一小扇窗虛掩著,還能看到些許屋外的樣子。還好他不用出鏡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因此在大家成功將一次“誓師大會”再次變為“倒苦水交流大會”時,他抱著switch快快樂樂地蹲在床上在遊戲裡浪費體力,並掐掉了自己這邊連在聊天室裡的麥和遠在歐洲大陸上的第二號馬德里人通著電話。

他顯然不會在這種沒有用的時刻去找英超同僚,幸好馬德里競技同樣懶得聽同城鄰居的長篇大論願意跟他組團,還一邊狂按著手柄上的攻擊鍵一邊默默地吐槽聊天室裡的皇馬:“我願意參加就可以了吧,還要浪費口水開什麼會。”

“可能他喜歡舌戰群儒的感覺,我還不是跟大家的意見。”切爾西的開心勝過今天看到體育新聞的任何人,“成了有錢拿,沒成——反正天不會砸到切爾西頭上來。”

“哦?我以為你們英超的執念比較大些?畢竟你們出了一半的人,看起來好像你們真的很缺錢的樣子。”

馬德里競技略帶有口音的英語輕飄飄地從耳機裡傳來,切爾西本來還想嘲笑一把對方居然有閒情逸致關心隔壁聯賽,忽然聽到樓底下傳來數聲急促的敲門聲。他本來習慣性地準備下樓查看,突然反應過來地止住了步伐。

“切爾西你那邊什麼聲音。”馬競道,“你人緣這麼好嗎。”

切爾西搖搖頭,“不會這麼快來砸門了吧。”

倫敦人從房間的遮光板摳出一條兩指寬的縫隙往外看。樓下呆著個穿白襯衫的人影——切爾西咽了口口水,還以為是那個神神叨叨的熱刺,心想最近哪有閒工夫招惹這傢伙,再說這人不是還在聊天室裡排隊嗎?

“切爾西!快出來!要不然就給我接電話!”

“你這傢伙,我知道你在家躲著!究竟在幹什麼!出來我們開誠佈公講清楚!”

一樓的不速之客又是一陣怒吼,他才看出來第一時間趕到的意料之中是住在隔壁的農場主富勒姆。對方有問題時從來不會收在心底著不當面同他解決,但今天不一樣。切爾西鬆開挑塑膠遮光板的手指,將大個子藏在富勒姆看不懂的牆後,他的同區域死敵總不至於有穿牆而過的特異功能。他才難以跟他解釋他願意和馬德里人還有曼徹斯特人跑的理由,歐超比賽可不是只針對富勒姆一人建立的。況且跟其他十一個俱樂部比起來,他背後有個同樣紅臉白臉都唱響的俄羅斯人,切爾西可不會說自己與阿布拉莫維奇情比金堅。

倫敦人屏息凝神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廂等他在遊戲裡下一步動作的床單軍團哪裡會猜不到切爾西遇到了什麼事,手柄啪得一聲桌上發出了一陣聲響。

“哇他好像真的走了。”切爾西對馬競說,儘管他未指名道姓,之後他才敢繼續大咧咧地撲倒在床上。

換了個遊戲的馬競看著代表切爾西的小人重新動起來,同情道:“兄弟,不是我說,我也沒和我球迷講……”

“你有膽量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切爾西的藍發小人看起來傻傻的,故意從懷裡掏出一條他釣了許久都沒有釣上岸的皇帶魚給他看,滿臉都是得意的樣子,大概和對面真實的模樣正好相反。

“我沒講,巴賽隆納同樣沒講,他只想慶祝他的國王杯冠軍、躺著數獎金。皇馬嗎?皇馬那邊同樣反對各占一半。”馬競老實交代他們西甲這邊的真實情況,安慰性質地勸了勸異國好友道,“像那群傢伙講得那樣,明顯不成功便成仁的事,誰都不想這樣子啦……”

“疫情、傷病、加擴充歐冠參與隊數量,真的以為我們日子很好過啊。”

新搬了房子沒幾年還在還貸的馬德里人仍然專注於螢幕裡的世界,好像在說一件和自己不太相關的話題。如果是他的鄰居硬要在小視窗裡提及他,他就敷衍地“我在”幾下。“誰都不會願意看到我們幾個不服管教,這不是從一開始考慮到這點便能夠解決的事,這才很難辦。”馬競平靜的語氣說得很直白,他的意思和他在發言時得意思差不多,末了又偷偷在私下對切爾西補上一句,“反正大家都還在考慮怎麼運行後續的事。”

“哦到時候我會把你這句話加在我的官方聲明裡的,萬一英超這邊局勢有變。”切爾西沒心沒肺地同床單軍團開著玩笑,“總之,我不會是首當其衝被針對的那個,對吧?”

“你們英國人的事我管不了。”馬競舉起雙手,“兄弟,你倒是可以想想下次遇到皇馬怎麼打,以我的經驗來說皇馬他心裡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前提是歐足聯要還能讓我們這幾個逆子踢歐冠,雖然他們看起來比我們還需要那幾億的收益……如果他們‘真的掏得出來’給我們的獎金啦。”切爾西譏諷地在幾個字上重重地咬了幾下,“歐冠剛開始舉辦時,我可是最開始想參加歐冠的那個英超球會,別搞錯了。”

”那有又怎麼樣?你沒有在斯坦福橋吃過歐足聯的啞巴虧?“馬德里競技反問對方,“總歸歐冠也是皇馬那傢伙搞出來的,變是他,不要變還是他。”

“你有力氣去操心別人,不如先考慮這幾天要不要不出門。”不是同聯賽的朋友揶揄起彼此來更不尷尬,馬競明裡暗裡示意的是樓下富勒姆蹲點的事件不會是單獨發生的個例,他最好臉皮再厚一點,要不就……

“哎,眼不見心不煩。”

切爾西打算去搞點晚餐,對他而言今天已然結束,縱使有天塌下來這麼大的事他都不會管的。

 

根據第一個球會發佈的聲明過去了一個小時,四月的歐洲還尚未到白天遠遠長過晚上的時間,不論是倫敦還是東至米蘭的天色都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在一片春季短暫的美好晴朗下眾人的心情都沒那麼美麗,對於切爾西來說敲門聲沒再響起,不過他帶上了降噪耳機,並且看也沒看地把手機丟在了枕頭底下。除非阿布本人從遙遠的東歐隔著時差主動聯繫他,他都要他的其他公關部門待命。

對於歐超比賽的反對聲浪比他們預期來的還要快,從十二個球會掛了視頻以後他們要面對的情況都無法在與別人交流了。但總結一下,莫不過是群起激憤地聲討將巨大的資本流量引入足球圈是反傳統、影響歐洲足球生態健康發展、乃至欺師滅祖種種諸如此類的……都至於此。

倫敦人看了一眼不知道誰給他推送的新聞,感到一陣頭疼,再去敲敲英超小群裡的夥伴。沒想到幾個要不和他一樣在家當鴕鳥、要不忙著開會的人居然有一個同城的給他發來一個回復。“操。”住在北邊的阿森納很罕見地爆了一句粗口,問他:“你沒被拖到斯坦福橋?”

“你要是在酋長球場安撫民心,就不會有空理我。”切爾西道,“怎麼?躲在哪個沒人的角落裡?”

阿森納覺得一整個下午都把事情應對在各種拆東牆補西牆的事上了,“當然不是,我在走廊上,正打算去開會”。當他好不容易能夠脫出重圍一個人時,切爾西正巧在他一片混亂的手機消息中冒出個頭來。最糟糕的是歐超的參與者公佈後連他自己的員工都不懂他為何要這麼做——好吧,這就是槍手要開會的緣故。

“可憐的阿森納,我會祈禱下次我還能看到活著的你。”相比之下切爾西是很不情不願地打開郵箱,在浩如煙海的郵件裡一一審查有哪個是他急需救火必須立刻解決的。他躺在床上愁眉苦臉,今天他的大床可盛放不下他無邊的哀愁。

阿森納對可憐的‘同夥’毫不留情的豎起了中指:“去你的,切爾西,反正你和曼城都比我有錢。要是有機會讓你賠到傾家蕩產也不錯。”

“我真不是,我老闆哪裡是首當其衝認識華爾街金融大亨的人。我難道不是都夠不上‘傳統’嗎,好吧,不知道大家為什麼要我堅持我都沒想過的東西。”切爾西無所謂地說,在阿森納馬不停蹄的下一步前他還夠讓槍手看到最後一句話,“只有北邊的那兩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森納用文字發出的笑聲不代表他感到切爾西的話裡有多少幽默的成分。

“你想去找他們兩個問問情況怎麼樣?”

手機那邊傳過來一個拒絕,“我不要”,他看不到藍色那位的表情,可他能想像得到。

“我忙著。”

“那就這樣吧。”

槍手看看手錶,時間並不像他們點燃了煤氣壇後便能停止。他該終止這場無意義的閒聊了,夜還會更深,事態距離明朗還有根本看不到的距離,他真的要去處理。

 

第三十二輪比賽一直延續到週二,儘管到第二天早上就沒有球迷關注其他球會的比賽結果。歐洲超級聯賽的建立初衷足夠使他們認為平時最熟悉的地方應該變成他們維護立場的戰場:足球屬於他們,還是屬於其他人?或是他們是否還能陪伴著俱樂部走下去?因為疫情、因為歐冠預備擴張入選隊伍、因為獎金的多少,這都不是他們該考慮的藉口和理由——看上去好像是這樣。

城市裡被點燃的人群似一鍋沸水,但不會總聚在門口。當球迷離開後,留下的一片狼藉才叫淒涼。他們呼出了所有他們想做的事,或許是從反對聲明開始、劃清界限,隨後撤走旗幟、搬走塑像、亦或者點燃球衣,週末尚情深如鐵,今天便可能四分五裂。另一部分以此為生計的人則迎來了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次周會,他們諱如莫深,幹著不喜歡幹的事。

在這場風波裡像是沒人滿意自己經受的安排,可挑戰已經來了,在電視裡、廣播、報紙上鋪天蓋地地討論。來自各處群體地質疑聲一浪高過一浪,只要有人反對,便會有愈發多的人跟上腳步,整整齊齊、不由分說。

 

默西塞德人成了曼聯最後一個本日的拜訪者。

紅魔開門的時候有些訝異,他到沒因為是到了睡前時分而放鬆神經。還好利物浦有提前給他打招呼的習慣,才不會被他拒之門外。

要是白天,但凡看到他們兩個在風口浪尖上還私下見面的人大抵都會嗤之以鼻。門外數十公里外的“邪惡同夥”看起來和他一樣三天沒睡好覺,一副被風吹吹就會倒下的樣子。而穿著家居服的紅魔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你應該是我今天見過的對我最和顏悅色的人了。”

利物浦難得老實地接受他的調戲,擺出差不多的姿態說:“不然我們明天互相轉移一下矛盾,你猜我們的球迷會吃這一套嗎?”

“你試試?不是都說你向來和他們比較近。”

利物浦聽罷立刻變了臉色,擺擺手悄聲道“一言難盡”,低著頭應邀進了曼徹斯特人的房門。他手上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兩人也夠熟悉到可以不用在客廳裡無謂地寒暄,而徑直去曼徹斯特聯的房間裡呆著。他們順便去廚房各倒了一杯茶,回到臥室,換下外套的利物浦很不見外地坐在曼聯的床上。

兩人用希望對方先開口的眼神互相盯了彼此片刻,最後還是默西塞德紅軍發出了很大一聲:“……嘖。”

“不是皇馬說的嗎,我們現在綁在同一條船了,雖然估計他不是很懂我們這條船上著著的火。”

如果要是隊服是白色的那個馬德里人看到曼聯現在嬉皮笑臉的樣子,他絕對會下狠心給對方兩拳。況且一開始還確實是曼聯先瘋狂慫恿他出來當出頭鳥的,到了緊要關頭又是曼徹斯特人先提議要不要再上一招緩兵之計。掛掉無數個威脅的電話之前,是皇馬對他氣不打一處來地揮揮手,叫他先有多遠滾多遠。經濟利益無關親疏遠近,凡是盈利目標差不太多的人,永遠排除不了下次不再合作的可能。

倒是默西塞德人不一定需要他在這方面給予開導。利物浦好像床墊下麵隔著的是鐵釘子,難受地變了好幾個坐姿,扭來扭去,準備開口,問他:“你說,傳統這東西……”

“我肯定不想說我們做錯了。”

“哇,我好開心你和我有一樣的看法。”曼聯是房間裡唯一笑得像一朵花似的的人,反過來感歎,“你知道想要前幾年的你認識到順應發展比固步自封重要有多難嗎?那時候你一定會拿出你生活裡一百個美好的例子反駁我。”

“我有嗎?”利物浦肉眼可見地變成了一個扁掉的氣球,他不願意回顧自己的糗事,特別是從曼聯嘴裡說出來這點尤其令人喪氣。“我就是窮並且煩,特別是……算了,”話說到一半止住了尾巴,被利物浦壓在耷拉的嘴角下面,“反正天知道我下次還有什麼機會拿冠軍的獎金。”

“嗯……等曼城功成名就?”曼徹斯特人的腦袋轉了轉,壓在手上給了他一個不切實際的建議,“你還要過我這一關——”

“等下個月再說吧!”利物浦煩躁地嚷嚷,“誰知道賽季末還要打雙紅會啊!”

曼徹斯特聯被爪子糊住的腮幫子語焉不詳:“拜託,這不就是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追不追得到三分,歐冠歐聯在此一舉囉!當然前提是下賽季我們還沒有被歐足聯主動踢出去。”

“……愛踢不踢,混蛋。”

紅魔發誓他還聽到對方無緣無故罵了一句更粗的粗口,不過當他支撐不住脖子以上的部位,坐沒坐相地趴在桌子上看著利物浦時,他的老對手眉頭緊鎖地把臉轉過去了。經過了一陣漫長的等待,利物浦悶悶的聲音才不情不願地從鼻腔裡哼出來。

利物浦說,“如果要問足球在我生活中的意義,我和大家都一樣。我們是天生便為了踢球的,不論足球變成什麼樣,我都肯定找不到一個放棄這項運動的理由。”

“除非我自己不想過了,”默西塞德人神色複雜,“……這大概不可能。”

“我就是……我們本來就從一開始那個俱樂部變了很多,我不是從一開始就變成現在這樣的。儘管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世紀,可我還記得最開始創立的日子、光輝之前的日子、不值一提的日子。不論怎樣它們都不會回來了,只有時間還會繼續走下去,我想考慮我接下來的事。”

“對利物浦來說終於得到了英超冠軍意味著什麼?”他自問自答地聳聳肩,“意味著我終於可以和過去那段迷茫的、在夢想門口徘徊的日子一刀兩斷,我不想再去過那種需要每天都說服自己要耐心、要小心謹慎走好每一步、一定要把雜念拋擲腦後的日子。”

曼徹斯特人的家很好、很乾淨,一點都沒有特別的地方,不會讓人分心,或者有寢食難安的地方。曼聯伸了一個懶腰,眼睛眯縫成一隻貓的樣子。當他挪開位置坐在利物浦身邊時,默西塞德紅軍可以看到對方眼睛下如出一轍的黑眼圈,還有從身上傳來的濃重的煙味。他知道曼聯一直以來偷偷保持著沒將尼古丁從生活中剔除的壞習慣,按常理來說俱樂部回明令禁止,不到極端時刻,紅魔也不會破戒。

“我早就不這麼想了。”曼聯頗不耐煩,“按照傳統來講,我應該回去叫牛頓希斯。”

“也不是過去所有的東西都值得回憶的。你會指望我回到過去球場沒有排水系統,更沒有照明的時候嗎?現在的老特拉福德不值得被這樣對待吧。”

“而且我們兩個連大螢幕都沒來得及裝。”對方又找了一個兩人的共同之處,“我們不可能強迫大家都不裝螢幕。”

“別說了,你好歹還是五星球場所有者之一,安菲爾德都還排不上號。”

兩人的談話像迷路的越野車在不對的路口踩了一腳急刹,曼徹斯特聯聽到利物浦忍不住的抬杠,舉起了雙手妥協道:“好吧,所以我們現在又同意歐足聯的觀點了?”

他再回去看利物浦時,那個頂著一頭金髮的傢伙無精打采的程度並不比方才他在門口時好多少。利物浦對他提到字眼懊悔地摸了一把額頭:兩個被教練組、名宿、和球員議論了一整天。通常他們在各自的城市裡代表很大一部分人的意願,像兩位不可被忽視的巨人,但在頗受挫敗時就轟然倒塌。現在在英格蘭國內呼吸都是錯的人縮頭縮腦地蹲在一起,發現左右都逃不過他們不想面對的現實。

他們都想問對方要退出嗎,儘管都問不出口。

“什麼能經受得住考驗?”

默西塞德人的西裝大概連續兩天都沒換下,眼下露出的眼神很值得玩味,它甚至不像是利物浦會流露出的眼神,“或許是數十年如一日的支持、或許是九十分鐘內決勝負的比賽、或許是成功登頂以後的自豪,可我終於察覺到這些東西都需要一個依憑,我必須為了保持這個依憑而努力。這聽起來很悲慘,可是在我們一個多世紀的生活中……”

“誰知道下一個挑戰是什麼?”曼聯大聲歎氣道,“所有的風頭都會過期,我們不能選擇那種漸漸衰退缺被人讚美,這不如繼續走下去而被人反對,後者相較前者還有點希望。”

“這是我自己的看法,不是別人的看法。”

利物浦喃喃自語道,曼聯反駁了他。

“是別人當球會嗎?”他瞥了他一眼,“還是你——繼續摸索,不斷地摸索,直到下一個一百年再過去,如果我們都夠幸運,命不該絕。”

“我真的不想讓我的支持者們在我們比以前更好以後還對未來毫無頭緒。”

”天怎麼會讓我們這些罪大惡極的傢伙早早下地獄。“

“你不是不再被你那又臭又長的歷史故事束縛了嗎?”紅魔道,“當然,還有點最重要的,不會變的是地域。”

曼徹斯特人的轉折很狡猾——對方滿臉都是投機取巧的小聰明,故意在燈光下靠近他:“除非你真的能搬到別的地方去?”

“真幸虧從我們出生之前我們兩個城市裡的人就互看不順眼,至少時至今日還能有一個真正的傳統能‘傳承’吧?”

曼聯笑臉都堆到臉上說:“不然我都不知道還有什麼才夠真了。”

 

謝天謝地,這周過後每個人都還有選擇的餘地,顯然任何計畫都距離瓜熟蒂落還有一段距離,參與或者不參與在歐超聯賽的人都無可避免地被滾滾浪潮波及。在疫情席捲全球的第二年,足球俱樂部們或許早已以他們的人生歷練讀過相似的劇本,也可能從來都沒有人走上過類似的路。

春天來得不早不晚,這必要一直經歷過夏天秋天冬天才算完結。可到下一回合,百花依舊會在新的三月裡絢爛開放。


评论(2)
热度(4)

© 默河风雨岸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