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河风雨岸

北极海豹,随便搞搞,佛系抓鱼,缓慢喂饭。长期看球和昭和特摄,欢迎摸豹。

⑥摩村记事【夏日暑假爽啦】

“感觉没问题吗?”

 

法拉利问坐在座驾上的阿尔德里盖蒂,这位前摩托车赛车手对他耸耸肩,给了他一个轻松的表情。

意思是‘不会有问题’。对他而言,他可以在摩托车大奖赛上以每小时179公里的速度刷新赛事的新单圈速度记录。他也可以在受到严重撞车事故、因伤被迫退出摩托车比赛的第二年加入阿尔法车队,驾驶着一辆Tipo 158出现在佩斯卡拉赛道、阿赛博杯的赛场上。这条赛道的征途需要穿过沿着阿布鲁佐山边走过的、长长26公里的内陆路线,经过几个村庄,在一个狭窄的拐角向右,然后在一条六公里长的直道下坡上回到亚得里亚海边。维修站和观众会在直线的尽头等他。为了降低竞争对手通过这些维修站的速度,佩斯卡拉赛道成为第一个在维修区车道前安装人工减速弯的赛道之一。他们需要为了长达12小时的比赛测试一下,咸咸的海风吹拂着每个人的额头,这或许是他们唯一能狙击德国集团的机会。

在阿赛博杯上法拉利交过第一次好运,由他的创始人在首届举办的赛事上拔得头筹,这是他第无数次尝试击败玛莎拉蒂、汽车联盟和强大的梅赛德斯-奔驰的一回。

阿尔德里盖蒂对他点点头,随后驾驶红色的赛车出发——但他没再驶回来,阿尔德里盖蒂遭受了严重的事故,他整个人被抛出燃烧的汽车;虽然他在事故中暂时幸免于难,但当晚他在医院因内伤死亡。

时间是1939年。

 

同样的,在1931年,那时还是法拉利代表参加大奖赛的第三个年头,是他第一次在蒙扎参加欧洲大奖赛的时间。蒙扎的赛程从通常的 9 月改期至 5 月,以避免在十小时赛制的时间里陷入黑暗之中。而上一次大奖赛的悲剧,则要追溯到1928年,布加迪车队的埃米利奥·马特拉西因事故杀死了包括自己在内的 23 人。从此蒙扎赛道便关闭升级,缩短了倾斜椭圆形区域,并在重回的舞台上欢迎由两支车队领衔的16辆车款种,50名选手参加。玛莎拉蒂意识到他们的 26M 不再能与布加迪的新车型竞争,布加迪带着他们的两辆新车抵达。而阿尔法·罗密欧选择让法拉利使8C-2300和A 型出战。

法拉利做了安排:朱塞佩·坎帕里和阿蒂里奥·马里诺尼跑在第一棒,强大的塔齐奥·努沃拉里与巴科尼·博萨克奇尼在第二号车上,车手路易吉·阿尔坎杰利与戈弗雷多·泽亨德则共用第三台车。问题显然是出在从米兰运来的阿尔法·罗密欧A 型上,它在周五和周六的练习赛上表现得并如想象中的好。当车队决定在周六的下午再次测试时,路易吉·阿尔坎杰利在一圈热身后,在大提琴弯上高速驶入直道,但他偏离了路线并向一棵树撞去,当场死亡。

法拉利准备退出比赛,但当晚墨索里尼本人电报亲赴蒙扎,命令他们为意大利的骄傲而比赛。

不得已,他们换上了备用车手费迪南多·米诺亚,到最后朱塞佩·坎帕里和塔齐奥·纳沃拉里战胜了布加迪,赢得了胜利。

但要是提到结果的结果,对于法拉利个人而言,便从一个不错的故事变成了一个悲剧。庆祝胜利的车队无法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事:热爱料理、天生擅长浑厚的男中音唱腔,与妻子一起请过车队里的人到家里吃饭的朱塞佩·坎帕里在蒙扎首秀后的第三年,在同样的地方因机油渗出打滑坠毁;被厄运和好友努沃拉里的才华所困扰的巴科尼·博萨克奇尼在与队友坎帕里争夺领先优势时失败,同样因为翻车不治身亡;阿蒂里奥·马里诺尼在战争之前成为过法拉利车队的首席机械师和试车手,但在1940年回到了阿尔法·罗密欧的母公司,并在为1943赛季的新参赛车测试时,驾驶着一辆158/159 阿尔菲塔,在米兰-瓦雷泽高速公路上与一辆卡车相撞。

 

对于塔齐奥·努沃拉里,他又可以说什么?

强大的、绝无仅有的努沃拉里,在法拉利出现之前便认识他和他创造者的人,“飞翔的曼图安”。他的胜利——72场主要比赛的胜利,总共参赛过的比赛更是达到了150 场——包括 24场大奖赛、5 场恰诺斯杯、2 场千里杯、2 场弗洛里奥斯杯、2 场RAC 大巡游杯、一场勒芒 24 小时耐力赛,以及欧洲大奖赛的冠军赛,费迪南德·保时捷称他为“过去、现在和未来最伟大的车手”。

1925 年,阿尔法·罗密欧找到他来接替在 7 月在法国大奖赛中丧生的安东尼奥·阿斯卡里,他在事故受伤后仍然带着带着特殊的绷带坚持比赛,在盘山浓雾和暗夜中关灯的情况下设法超越对手。他有一点点迷信,和不止一点的激情。他名字登上报纸的次数越来越多,在队内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对于一些赛场上的安排就越不屑一顾。当然他们分开过,在领袖的劝说下,后来又重新签了合同。他再次从车上摔下来,身上有多处挫伤,几处脊椎骨也裂开了;再次击败了德国汽车,巨大的痛苦中完成了八项比赛。

……失去了孩子,身体越来越差,再次离开意大利车队;再遇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第二次失去第二个孩子,第三次加入法拉利车队。

1948 年,努沃拉里代表法拉利参加了千里杯。两年前他将失去了方向盘的赛车开回终点的事迹还在观众之间口耳相传。至于从佩斯卡拉到雷焦艾米利亚的赛段,他几乎开回来一架只剩下框架的赛车。赛后,法拉利对他说:“不要灰心,下次还有机会,我们明年再来!”而年过五十,饱受汽车尾气而导致的肺水肿困扰的努沃拉里回答:“你知道,到我们这个年龄,不会再有更多机会了。”

那么与努沃拉里一直相看两厌的阿喀琉斯·瓦尔齐呢?这个过于讲究规则、我行我素的人在汽车联盟鼎盛时加入了他们,遭遇了感情绯闻和毒品的困扰,直到同样在战争结束后以42 岁的年龄卷土重来——1948年瓦尔齐死在瑞士伯尔尼的大奖赛上,五年以后,部分瘫痪的努沃拉里因第二次中风,终于驶上了“天堂的赛道”。

 

当阿尔贝托·阿斯卡里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父亲安东尼奥·阿斯卡里也是一位著名的赛车手,是摩德纳人的老朋友,他在1925 年的法国大奖赛中死于事故。阿尔贝托曾经承认,他警告他的孩子们不要因为他的职业风险而与他过于亲近。阿尔贝托是一个谨慎和对情况的准确判断而闻名的车手,这使他在最危险时代成为了赛场上“最安全”的司机之一。阿尔贝托是出了名的迷信,为了逃避命运的诱惑,他煞费苦心。

不幸的是,再精准的判断都避免不过父亲对他的警告,他在蒙扎赛道为蓝旗亚车队进行试车期间遭遇了无法挽回的事故:他那天本不用开车,但他穿着夹克和领带,普通的衬衫和裤子,带着的白色头盔出发了,当他在第三圈从一个快速弯道中出来时,汽车莫名其妙地打滑,并把他扔到赛道上。安东尼奥多处受伤,几分钟后死亡。这场无法解释的致命事故——与他父亲在相同的36岁,同样在26号,同样在在快速左转角的出口处发生了致命事故,并留下了妻子和两个孩子。

法拉利车队的第一个一级方程式世界冠军于1955 年留下的是赛车的重大悲剧性巧合之一,同样,阿尔贝托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位赢得世界冠军的意大利人。

 

1957年,法拉利的风波从年轻的欧金尼奥·卡斯特洛蒂开始。他或许是自阿尔贝托·阿斯卡里以来最伟大的意大利车手,他打扮精致时尚,常常出现于社交场合,刚刚与美丽的芭蕾舞演员订婚,便以非常不体面的方式丧命在了赛道上。车子以136公里/小时翻了好几次,最后将卡斯特洛蒂的尸体甩出至90米远,当场死于颅骨骨折。

到了五月的千里杯,从圭迪佐洛到布雷西亚。阿方索·德·波塔哥侯爵在半路上因为爆胎失去了对汽车的控制,以 150 英里/小时的速度撞倒了电线杆,撞到几个观众。赛车开始在路面上翻转、滑行、碰撞,最后倒扣在一条溪流之中。除了阿方索·德·波塔哥,他的美国领航员埃德蒙·冈纳·纳尔逊之外,还有 10 名观众丧生,另有20人受伤。丧生的人中其中包括5名为了近距离看比赛,而靠在栏杆上的孩子。德·波塔哥的尸体被发现在了同样变成一堆废铁的赛车旁,被切断了两半。尽管法拉利赢下了比赛,但他们不得不接受赛后无穷无尽的谋杀指控。并且在比赛结束三天后,意大利政府下令永远停止举办千里杯的比赛,并禁止在意大利的公共道路上进行所有形式的赛车比赛。

 

关于彼得·柯林斯他可以说什么?他是一个优秀的车手,凭借着优秀驾驶实力加入了法拉利。他是一个愿意把夺取年度冠军的机会让给与胡安·方吉奥的绅士,在迪诺因为肌肉萎缩症去世后,科林斯被视作为法拉利家庭中的一员。路易吉·穆索,他在1955年,早于科林斯一年来到法拉利。迈克·霍索恩,他成为英国第一位一级方程式世界冠军车手。

他们来的时候都还是年轻的小伙子,霍索恩与科林斯两位同样都来自英国的车手是好朋友,而意大利人穆索,被视作必须与他们相争的关系。在霍索恩与科林斯互相共享奖金时,法拉利将他们在游艇上的生活视作为花花公子做派对赛车事业的干扰。同时,法拉利也认可了两人对穆索的竞争,霍索恩与科林斯无论是谁赢得了比赛都会平分奖金,穆索却要独自面对负债。这种对抗对车队而言是有利,毕竟车手开得越快,法拉利获胜的可能性就越大。

柯林斯在1958年的勒芒24小说赛场上因故意损坏汽车离合器后被法拉利解雇,并在比赛结束前被发现在英格兰的一家酒吧喝酒。法拉利做出了让步,允许柯林斯去驾驶二级方程式赛车直到赛季结束。但到了法国大奖赛,除非允许柯林斯重新与他同场出现,否则他拒绝发车。科林斯在获得了第五名后立即再次被解雇了,霍索恩飞往意大利并冲进摩德纳的法拉利总部,撞坏上锁的门后,霍索恩告诉恩佐·法拉利他不会再为他开车,除非柯林斯再次获得他的一级方程式赛车席位。

这场比赛车队同样面对的是跟在霍索恩身后却重伤在医院里结束了生命的穆索——而在一年之内,柯林斯在纽伯格林追逐对手时发生了致命的撞车事故。他从车上被抛出并撞到树上,头部因此严重受伤。尽管接受了治疗,柯林斯还是于下午晚些时候在波恩的一家医院去世了,他的死与他前队友路易吉·穆索的命运几乎如出一辙。队友霍索恩对柯林斯的死感到非常不安,以至于他在赢得 1958 年车手冠军后立即退出了比赛。而在迈入1959年的第一个月,离霍索恩宣布退休仅仅三个月,他在驾驶着全新改装车前往伦敦时在车祸中丧生。

 

维托里奥·亚诺,这位拥有匈牙利血统的男人并不是车手,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汽车设计师。在阿尔法罗密欧,他的第一个设计是 8 缸直列式P2 大奖赛汽车,它在 1925 年为阿尔法·罗密欧赢得了首届大奖赛汽车世界冠军。1932 年,他生产了轰动一时的 P3 模型,这辆车使得法拉利在阿尔法·罗密欧退出比赛后,于 1933 年初露头角时轰动一时。

阿尔法·罗密欧的P3像是一个传奇,亚诺与努沃拉里共同缔造了在数十名纳粹官员面前击败了梅赛德斯和汽车联盟的神话。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亚诺从位于米兰的赛车工作转到了都林。阿尔贝托·阿斯卡里的辞世让蓝旗亚丧失了对赛车的兴趣,因此所有的设备和优秀工程师们又转移到了法拉利车队。64岁亚诺与方吉奥的合作对车队统治欧洲赛场起到了绝大的作用。

他从来没用离摩德纳人很远,即便是在他在北方打拼时,他富有耐心和责任感的态度是意大利赛车的速度保证。和跃马的创始人一样,亚诺于 1965 年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他在病痛和衰弱中自杀,享年 75 岁。

 

离开的人在渐渐变多,即便是那些退出了赛场就再也没回来的人。朱塞佩·法里纳是是意大利赛车手和第一位官方一级方程式世界冠军。他在座驾上鲁莽并且暴躁,被努沃拉里引荐给了车队领导人。

法里纳曾被卷入了数起致命事故——第一次是在 1936 年的多维尔大奖赛期间,当时他试图超越马塞尔·勒霍,他的阿尔法罗密欧 8C 与对方相撞,导致 ERA 翻车起火,勒霍颅骨骨折并在医院死亡,而法里纳则受轻伤逃脱;两个赛季后,在1938 年的黎波里大奖赛期间,拉斯洛·哈特曼的玛莎拉蒂 4CM在试图超越法里纳时发生了擦破,两辆赛车相撞,法里纳幸免于难,但哈特曼第二天就去世了;在 1953 赛季,法里纳在阿根廷大奖赛安排观众可以自由进入比赛,法里纳在快速通过弯道时被迫紧急回避一名突然冲过赛道的年轻男孩,他调转方向时撞到了站在角落出口处的观众,造成七人死亡,多人受伤。

到了1954 年,47岁的法里纳成为了振兴车队的关键人。他在千里杯中严重撞车,七周后便用打着石膏的右臂参加了比利时大奖赛。他在第一圈结束前领先,试图与方吉奥的玛莎拉蒂一较高下。同样,他还在蒙扎被火焰吞没,在医院住了 20 天。

法里纳开始注射吗啡以缓解疼痛,忍受持续不断的断腿的阵痛、忍受赛车服底下烧坏的皮肤、忍受给新一代替补。他还能做出种种惊人到愚蠢的行为,不过常常奔命于医院和赛场之间终于让他难以消受。离开一级方程式数年后,在前往1966 年法国大奖赛的途中,法里纳撞上了电线杆并当场身亡。

 

沃尔夫冈·冯·特里普斯是是莱茵贵族家庭的儿子,这个患有糖尿病的车手曾被寄予厚望。在被下放至二级方程式后,他在1961年又重回一级方程式的赛道上。只可惜这不是他职业生涯的最高点:在1967年的蒙扎的比赛中,冯·特里普斯的法拉利与吉姆克拉克的莲花相撞,直接骑上了赛道外侧的路堤。他的车升空并撞上侧栏杆,将冯·特里普斯本人从车上甩下来,造成了围栏后 15 名观众死亡。

 

至于洛伦佐·班迪尼则是另一个赛场上的故事——或许所有人都知道法拉利在六十年代中期与福特竞争的故事,在班迪尼面前,是卢多维科·斯卡菲奥蒂连续获得四年24小时勒芒耐力赛的压力,和与吉安卡洛·巴盖蒂竞争的事实。他说服了试图只限制他参加跑车比赛的法拉利保留他作为一级方程式车手的身份,1966 年,他成为了福特翻盘之作那场的失败者,不过那一年他也希望拍一部有关于自己的电影。班迪尼向导演推荐了在蒙特卡洛赛道中发生碰撞场景,和港口减速弯的位置。

一年后,班迪尼在港口减速弯失去了对赛车的控制。当他的法拉利左后轮撞到护栏时,他刚刚进入减速弯,使他陷入不稳定的打滑状态,撞击了一根灯杆,燃料箱破裂产生的火花点燃了港口一侧的稻草捆。赶来的法警将失去知觉的班迪尼从燃烧的法拉利中拉了出来,他全身70% 以上被三度烧伤,还有胸部伤口和十处胸部骨折。事故发生三天后,班迪尼在蒙特卡洛的格蕾丝王妃综合医院及其痛苦地死去了。

 

对于常年奔波的职业车队来说,这些名字可能是一长串讣告单里的一部分。背后是尘土飞扬的亚平宁乡间小路,风雨交加的阿尔卑斯山路,阳光下浮光跃金的摩纳哥,乃至空无一人的测试场。法拉利不能说和任何一个车手都关系紧密,毕竟他在大多数情况下对人的态度都很混蛋,这般才能支配住这些视生死如熟视无睹的傲慢之辈。他们的友谊和互相欣赏大概短辄数月,长辄数十年。从法拉利还没自米兰工厂独立到一级方程式举办,他还没学会对一个人的突然离开感到置若罔闻。至于车手们,他们当然还有很多事可做,他们尽可以去干实业、当花花公子、当电影明星、当王子出够风头,但他们被各种好胜心诱骗,想成为一个自负的赛车手。他们选择在赛道上贴地飞行,去尝试碰撞、挤压、争抢、超越、推到极限,但可能会在任何一个弯道、或者说不知道哪一寸赛道就会侧翻、撞上路边一切可撞的东西。那台今天早上还光鲜亮丽的赛车,彻底散架成一块勉强看得出来本来形状的破铜烂铁。

摩德纳人见过因为长时间赛程手脚都被刹车和方向盘磨出血泡来的车手,见过因为长时间追在有毒有害的尾气中而换上癌症的车手,见过因为浓烟昏迷而在倒扣在车体中动弹不得的车手,见过被甩到路边、像一个破旧的娃娃倒在泥地里的车手,见过停下车来试图帮助救火、却于事无补的车手,见过因为亲生兄弟去世而对他大吼大叫的车手。他和他的其它竞争者车队们——阿尔法•罗密欧、玛莎拉蒂、布加迪、梅赛德斯•奔驰、汽车联盟、蓝旗亚,还有许多后来居上的英国车队,他们见过烧伤、撞伤、摔伤、擦伤、压伤、折断,而不仅仅只是这些,还有无辜的观众,以及后面由其家人朋友、甚至刚举办过婚礼的配偶的长远的哀伤和怀念。然而比赛是不可能不举行的,或者说一旦有人出来阻止了所有做危险举动的可能性,那么被制止的人一定会想到更多赌上性命的可能性。

习惯于安全生活的人难以去理解简直可以被称得上是“愚蠢”的有趣,他们并不觉得浪漫化死亡是合乎道德情理的。当然,个中答案亦只有逝者去品味了。

拜托,每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呢!法拉利耸耸肩。

在法拉利创始人的办公室里,他们有许多才华横溢但英年早逝的车手的照片被挂在墙上。每一个进来谈判的车手都可以看到黑白的照片,幽暗的灯光,和形同鬼蜮的恩佐本人。相比他们是赛车届的知名车队,不如说是葬送青年赛车手职业生涯的墓地——法拉利自己不会随便承认。

 

迈凯轮——这位是自1966年出现的英国车队,积极到简直令人发指。进入七十年代来,在英国小车房里创造赛车的车队胜率逐渐提升上来,以及这位拥有南半球灵魂的家伙越来越灿烂的笑容。

到了1976年,詹姆斯•亨特加入了迈凯轮,对上了由卢卡-迪•蒙特泽莫罗所领导的法拉利车队和尼基•劳达。两个车手如同水火,相对而言代表意大利传统的法拉利和英格兰新星迈凯轮。

“1.8厘米,哈?”

跃马对涂成红白两色的迈凯伦说,同时手上比了一个轻蔑的手势,示意“厘米很短、作弊很多”。迈凯伦早先拿过好几次杆位,便是这次没有机会,也相信法拉利的速度不是他赶不上的。他总要给对手一点机会,显然他能理解敏感过度的意大利人的斤斤计较。

“没有办法,马德里的天气太热,轮胎会膨胀变宽。”

迈凯伦对法拉利在西班牙赛后的上述语气轻松,即便是他被取消了赛季第一个第一名的成绩,而从南北美回欧洲,法拉利根据劳达的严谨走线占据了的绝对优势。

“你干嘛总是如此紧张呢。”

迈凯伦后续还会继续申述,终于在意大利人气哼哼的面前把积分夺了回来。这时两位车手的积分差距达到了33分。到了主场英国,劳达击败主场英雄亨特获得杆位发车的位置,安德雷蒂则以第三名展现莲花的速度。而到了正赛,劳达的队友雷加佐尼像火箭一样冲到了第二位,两人的碰撞使比赛不得不重新开始。在有争议的情况下,迈凯轮、法拉利和利吉尔让亨特、雷加佐尼和拉菲特都用备用车参加了重新开始的比赛。

重新开始没有任何问题,劳达在亨特和雷加佐尼的带领下进入第一个弯角。前三名一直保持到比赛中期,直到雷加佐尼因变速箱问题退赛,劳达轻松领先,直到他也遭遇变速箱故障,主场英雄亨特在比赛还剩 15 分钟时取得领先,并一第一名结束。

和领奖台待遇相反的是在赛后,法拉利及其他车队对迈凯伦允许亨特参加备用车提出了新一次上诉。这是由于迈凯伦当时已经将亨特并未造成多大损害的旧赛场维修完毕,却依然使用了备用的赛车。法拉利将此事提交给了国际汽联,全然不提其实自己也干了差不多事的事实。

迈凯伦在发布会门口的走廊上叫住对方,“你永远不觉得比赛是公平的吗?”他问,这时的法拉利身后跟着一大群西装革履的员工,好像一伙黑手党。

“你不会以为一级方程式是公平的吧?”被他叫住的法拉利应声停下来,深色的眼睛盯着他:“或许吧,在赛场上,在速度面前,在引擎马力面前。”

“没办法给你解释,你以后就懂了。”法拉利很没有同理心地打算离开,他不准备在本年度最大对手面前露出什么好脸色,尽管迈凯伦在他身后喊,“或许下一次我们可以正儿八经地再跑一次!”他又不是第一次和法拉利见面,亨特与劳达更不是首次在同一个领域较量。过不了就是德国大奖赛——不好的是,在最后一次亮相的老纽伯格林,在绿色地狱的天空中飘起了雨。

亨特一如既往地对迈凯伦说相信他地选择,英国人并不怀疑。疑虑重重的是明白纽伯格林有多大挑战的德国人,迈凯伦一无所知,直到他们在行驶至第二圈时似乎看到一架,撞上护栏、起着火的赛车。

“什么鬼?”亨特对他的主队说,“我看到似乎是一辆红色的赛车,那是一辆法拉利吗?”

迈凯伦没脑子去思考其他的事,让他的车手“保持注意力”。他们正在湿滑的地面上飞奔,如果不够小心,迈凯伦就要成为第二辆今天早早结束战斗的赛车了。

没过多久,旗语示意他们停止比赛。后续他们才知道有三名路过的车手将劳达从燃烧的汽车中拉了出来,劳达因严重烧伤将被送往医院,为生命而战,而迈凯伦在维修区与他的主队擦身而过。

法拉利正好压力重重地迎面走来,浑身似乎冒着黑烟。如果近距离看,他的赛车服的一片变得焦黑,染着血迹和油污。

“……”

法拉利好像没看到他的对手,迈凯伦忍不住区看他右脸颊到额头的地方,烧焦的几撮头发、眉毛和睁不开的眼睑。这些伤好像在逐渐好转,但又没那么快完全恢复。法拉利没注意他们,转而跑向人群。

法拉利没有出现在奥地利的赛场上,在荷兰,迈凯伦很得意看到两辆法拉利跟在身后。直到意大利,亨特似乎只落后劳达两分。让英国人失望又高兴的是在事故发生六周后,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出现在蒙扎的新闻发布会上。

这场景有些吓人:劳达痕累累的脸上打着沾满鲜血的绷带,戴上特别改装的防撞头盔。法拉利必须不放弃主场的比赛,即便是劳达最后只获得了第四的成绩。

“然后呢?你居然把你的功勋车手开除了?我还以为你们度过了一个顺利的1977以后会过得很快乐。”

英国车队可能在嘲笑他,不过法拉利若无其事的回到:“他是被他那一次吓破胆了,以至于后面放弃在日本的比赛,我不可能留一个这样的赛车手在场上吧。”

法拉利对他的皱眉敷衍道:“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你知道吗,虽然你不喜欢劳达,但你们人倒是都差不多。”

“……你接触的赛车手时间还是太短了,”跃马对搬到沃金的车厂眨了眨眼,“要是你有一天到了我这个地步,太认真你也会发疯。”

 

时间进入八十年代,这个时代不是某一支队伍的天下,而是群雄逐鹿。法拉利通过吉尔斯·维伦纽夫曾经想有所作为,他与队友迪迪埃·皮罗尼后来闹得极不愉快。在的圣马力诺大奖赛上因两人互相超越的举动发生激烈争吵后不到两周,事故就发生了。维伦纽夫在他的飞行单圈上因未能比队友皮罗尼的时间好,便继续快速行驶,并没有像车手通常在他们应该返回维修站时放慢速度,他与其他车手发生碰撞弄断了脖颈。1987年,皮罗尼同样在海上摩托艇比赛上遇到意外。

除了在82年和83年两年拿过两个车队冠军外,法拉利在79年后基本与最高领奖台无缘。相反的是搭载着福特、宝马引擎的布拉汉姆、雷诺、威廉姆斯、贝纳通、莲花等车队。他们带了野心勃勃得计划和技术,以及来自新资本的强大投资力度。然而吸引车迷的还是那些经过磨砺更闪闪发光的名字:尼尔森·皮奎特、阿兰·普罗斯特、科科·罗斯伯格、奈杰尔·曼塞尔、埃尔顿·塞纳,等。

这像是一级方程式最好的时代,没有人敢退步,包括队友与队友之间。

或者你干脆说,是迈凯伦最好的时代吧——他已经完全是一个足智多谋的成熟车队了。

雷诺和威廉姆斯简直要在赛道上杀红眼。下来以后,盘起长发的威廉姆斯依旧笑脸盈盈走到同乡面前来,邀请迈凯伦早早去开发布会。迈凯伦向对方和善地笑了笑,威廉姆斯愣了一会儿,完全没理会旁边的人,直接蹦蹦跳跳地跑掉了,看得当场排名第六法拉利有点傻。

他过得有些艰难,不光给人做配菜,也包括他终于有天要面对的送走自己的领导人,可任何一个时代都会过去的。

这成了1994年,他在葬礼上安慰迈凯伦和哭泣的威廉姆斯的话。

 

“……”

“我们意大利是这样的,从来不让人失望。”

法拉利穿着惯常的黑西服,搬了张凳子坐下,双手抱在胸前,翘着腿,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

“然后我决定在每年的意大利大奖赛上撑起一面大旗,毕竟这是唯一一次我主场作战的机会。虽然我也确定,如果有些先生们天堂有知,我肯定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人之一。”

“那又怎样!你怎么不去问问梅赛德斯·奔驰当时为什么要退出勒芒比赛?是只有我一个人经历过吗?”

 

法拉利眼下的两个车手——他们在他看来,或说真的客观来讲,完全是孩子,要么是只比孩子大上那么一点。其中的西班牙车手这赛季方才到马拉内罗来,同样也逐渐跟上了大家的节奏。

他们在和主队闲聊时问过的问题有“你会怀念以前的赛车吗?”,以猜测红色车厂可能会更怀念过去那段光辉潇洒的日子。“过去?拿奖杯时可能会,但大部分时间,不。”法拉利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勒克莱尔和塞恩斯,“你们知道我什么意思。”

“相信我,现在的赛车绝对要比以前好多了。”主队拍了拍两个车手的脑袋,“我们会尽可能把一切搞得完美,但是到了赛道上,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事情就是这样。”

“你问我有什么感觉?我可以不回答吗?”

摩德纳人表情有点疲惫,抱着一个膝盖,“我还没讲,你看,人是会死的。对于我而言,如果车手没了,我只好换一个;如果膝盖坏了,那我也换一个;如果引擎坏了,那我也换一个。这就是我的生活。”

“无论如何,我们也是车,钢铁算是我们的一部分。这意味着我们还有重来的机会。不好的是有一天,可能我整个人都会被换走……或者连一级方程式也没了吧,但我觉得没什么可惜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参加自己的葬礼,”他叹了口气,“这是每个人必须要提前想好的吗?我不觉得。”

“看看,我到目前为止做了不少事,从建立到现在,有很多人对我有过意见。包括你了解过的那些,车厂、人,许许多多,他们讲了不少内容,对吧?”

 “我是一个成功的车队,在一个成功的圈子里,或者在一段垃圾时间里。好像赛车只是无情的屠宰场,最终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消遣其他人的娱乐项目。”

“你如何想都对,哪怕你是个环保主义者,或者你是个愤世嫉俗的意见领袖。我管不了。我管的事只限于一亩三分地,我的工厂,我的员工,那些给我钱和帮我赚钱的人。”

“我在摩德纳好像个普通人!但是大家都认识我,他们不得不忍受那种响声。”法拉利笑了一下,“你不觉得我好像一个有自己小世界的农场主?”

“每个人都有名誉、家庭、生活,我也一样。我没有给予其他人不一样的生活吗?”他摊了摊手,继而又放了下来:“我不是指我真的想把他们坑得很惨,我只是说不一样。”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我是圣人,还是罪人?”

法拉利说,在他面前的尽管是一面白墙,可不断有细细簌簌、不甚清楚的痕迹在上面冒出来。他就看着这些痕迹,并不明白它们是什么。

 

“永远还会有下一场比赛,下一个冠军。”

“现在是我留给你的时间了。”法拉利叹了口气。

“怎么样,有兴趣选择来看一场赛车吗?”

他凑上前来,“我想知道,在你的眼里,我们到底是什么形状?”


——感觉先缓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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