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河风雨岸

北极海豹,随便搞搞,佛系抓鱼,缓慢喂饭。长期看球和昭和特摄,欢迎摸豹。

@犽,一口气没写完的x

午後,14:15

 

九月的末梢仍遺留著盛夏的餘溫,一輪驕陽堂而皇之地掛在正天之中,烤的遮光板摸著燙手。廢棄已久的酒吧裏許久不曾迎來其他喧囂的顧客,唯餘幾個蒙了灰的玻璃杯、和幾瓶烈酒還被曼徹斯特聯半月前來的時候順手摸進了包間裏——曾經這個男人的身體還很適應這些東西,現在則大部分威士卡都被灑在桌面上,或塗到了經年累月變得粘兮兮的地板上。角落裏的曼聯獨自一人打著瞌睡,可房間內逐漸升高的溫度時他休息得不是特別好,他額頭上掛著一層細密的汗珠,意識在射穿渾濁空氣的陽光下起起伏伏。他倒是不敢開窗,可到底沒能拖著頭疼到混亂的身體在高度戒備的精神模式下堅持的了多久,感冒藥的作用使曼聯不知不覺的昏昏沉沉進入夢境。

走廊上的木板冷不丁吱呀的響了一聲,‘紅’的老大突然似瞬間拾起了過去的機警一樣,立刻手下意識地攀上腰間的皮套睜開了雙眼望向訪客的位置,不過出現於眼前的熟悉身影使曼聯又恢復到了冷靜裏——來的人正是利物浦,如果說跟隨曼聯多年的人裏如今還有還誰留在他身邊的話,那他亦只有個利物浦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利物浦大踏步地走進來,對方沒料到他激烈的思想,照常地吃喝和藥片都給他這個‘行動不便’的病患丟在圓桌上,再拉過一張還沒被鬱躁的曼聯先生摔殘的椅子坐下,臉上隨便的樣子就好像二十多年裏任何他會對曼聯做的那樣。

……沒有了曾經無數個會被自己信賴,讓他疑心重重,讓他畏懼、痛恨,或能同甘共苦的對象,曼聯僅僅能妥協遷就的、折磨的人只有這個利物浦,這個不逃走、也懶得和他尋死覓活的利物浦。

想到此,覺得對方未免太過無趣的曼徹斯特聯忍不住了剮對方一眼,而對方同樣很不怕人生氣地瞪了他,橫眉立眼地逼迫他把該吃的吃下去。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吃藥。”

曼聯吞藥片不用喝水,惹得利物浦忍不住抱怨了他兩句又差點沒把曼聯直接嗆死,害得他額外動腦思考了幾秒鐘利物浦臨時叛變的可能性。

‘我要想想弄死你早弄死了,還用等到現在?’若放在往日對方一定會這樣講。

而現實是利物浦只是給曼徹斯特聯用力的擦了擦嘴,問問他傷口還有沒有疼。

“阿司匹林當然可以,只要你沒在嗑那該死的止痛片就行,”對方聳聳肩,“你以為那吃多了和直接吸毒有什麼區別?我還以為你想多活一段時間。”

“你擔心我拋下你一個人去見上帝?那就理解理解我不吃才真的會死的現狀,好吧,至少能消除一些整天對著你的苦瓜臉的痛苦。”

利物浦搖頭,意思是你這種因為醉酒受風寒的人死後不可能受到上天堂的待遇的。曼聯沒來得及反駁便咳嗽了一下,習慣性地撩起了上衣再次檢查了一下傷口——三年前他們跑得匆匆忙忙,那兩顆射穿他右胸子彈造成的傷口就沒好利索過。他的右半片肺葉此後成了運轉吃力的風箱,從下往上數第二三條肋骨間的區域同樣在每個夜裏隱隱作痛著。利物浦被曼徹斯特聯嗆了回來,似乎他這時是該生氣的,不過對方沒吱聲。對方私底下總認為曼聯遭得這份罪是自己的錯,可實際上,如果不是對方那次拼了命將他從員警的槍林彈雨中扛出來,盡力去挽救他的生命,他今天能坐著對利物浦指手畫腳就只是一個空談的笑話。儘管曼聯同樣不會因此而感激他多少:他對利物浦有什麼好感激的呢?他們是在一起長大的,而且對方對於他來講亦不過是手下的一名罷了。

他抖抖索索地去撕食物的包裝袋,扯了幾下沒扯開,便遞給身邊的那個人。利物浦自然地接過來,為他弄好,看著對方吃的津津有味才開始動面前的食物。

“你沒我還是不行。”

利物浦戳了幾下食物,感覺不像他那般有胃口,於是曼徹斯特聯抬起頭仔細瞧了對方好一陣。

“是啊,沒了你,地球都不運轉了,你就是命中註定去拯救世界的人。”

半晌,他用頗有譏諷意味的語氣說道,又不勝唏噓地感歎,“誰能想到‘我們’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呢?我從前小痛小熱時向來不用……”

“……你不要講話哦。你現在最好是把蔬菜都吃掉,吸收一些維生素不要再病下去,我們可禁不起多折騰。”

利物浦不耐煩地瞥了他。

這樣的對話任誰聽了都不可能會認為和黑幫成員交流有關系,但利物浦除了會同他一起去打架談判外向來喜歡和他抬杠、拆他的臺,直到過去的利物浦留下的蹤影在曼聯現眼前的短髮青年身上再無跡可尋,他才幹起了少爺保姆的工作。曼聯脫離了多日的昏迷再睜開眼後看到的他的朋友已經是沉穩且寡言的樣子,他們再很少一起開玩笑,也不那麼有時間精力去做幼稚的事。從以前的關係鏈在清剿中損失乾淨的三年前開始利物浦就一直負責帶他逃跑,從一個兩人認為的安全地點轉移到一個地點,遭到人背叛後再帶他逃跑,在一層一層的追捕和倒戈中求生——到目前這個棲身的小酒館——還有就是他們倆可不是那種平白甘受人欺負的人。

“是不是快結束了?”

曼徹斯特聯忽然沒由來的產生了一個並不吉利的念頭,轉頭又向對方發問道:“我們還要跑到什麼時候,留在你清除名單上還有幾個人?我不想永遠這麼躲躲藏藏下去。”

但他講完這句後利物浦沒有言語,僅僅給他了段難以參透的沉默。曼聯亦沒有增加追問——他看著他,就像以前他準備下達命令時的那樣。

利物浦綠色的眼睛挪開了一會兒,重新轉回來對著曼徹斯特聯時他也有了一個答案和一個結論。他張了張嘴,醞釀的話語在喉頭滾來滾去,最終講出了口:

“還剩一兩個吧,包括那些打著你的名頭在外面招搖撞騙的傢伙,其餘的混賬不是做掉了就是被檢查的人帶走了,所以的確剩的不多。”

利物浦手裏的叉子停了片刻,開始裝作一副在表面上平靜的樣子,“不過有一位我認為你不會想讓我殺他。”

“哈哈,那真有意思。”

曼聯乾笑了幾聲,“事到如今你是突然想回歸從前自己不想做髒活,每回要我給你擦屁股的時候啦?覺得該做個好人?還假惺惺的……”

利物浦馬上打斷了他。

“不是,你不明白情況,”他說,“是那個條子。”

“哪個?”

“現在是誰在回避?我說的是那個交換到你手上,和我們認識了一個多月的人質員警。”

利物浦看上去有些惱火,曼徹斯特聯才不吃他這一套,於是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他想補充些什麼,對方卻一直堅持用冷漠的一句‘我不記得’應對。分針在錶盤上走了幾個圈,利物浦仔細地觀察著眼前的男人,曼聯和三年前比起來瘦了不少,同時也黑了很多,不再有當少爺時期的養尊處優和容光煥發。以前,他熟悉的那個人熱衷於維持自己的表面形象,比起當個幫派大佬更適合做個影視明星,與那些他們所接觸的病態的毒蟲或腦滿腸肥的寡頭鉅賈們截然不同。他年輕健康,自信心強,受周遭的每個女性的歡迎與青睞。相對比之下,今天的對方臉頰上留著些沒刮乾淨的胡渣,夏日的流逝亦在曼徹斯特聯鼻樑上留下一塊明顯曬傷的痕跡,面容帶著點缺精乏力的浮腫。他們躲的位置沒有電是家常便飯的事,自來水時停時續,從不用通訊設備,不用他們明知道最危險的銀行卡。利物浦每日早出晚歸,曼聯則幾乎是長時間都蜷縮在陰影底下,或如眼下般勾著嘴慘兮兮地對他笑著,像還想強打起精神照舊講一些無油鹽的挖苦利物浦的話——他也的確這樣討厭的做了,但他的前老闆金色的眼睛透露出來、來自對方心底的死灰般的顏色則更讓他不能忽視,那比前幾天烏雲密佈的天還要晦暗。

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這些,同樣接受不了不斷徘徊在這附近的腐敗似得氣息。利物浦迅速站了起來,想說他能搞定最後的一切,雖然他比曼徹斯特聯更詳知目前曾想讓他們繩之以法的員警再次出動的危機四伏。甚至對於利物浦來說還有比被抓和逃亡更麻煩的事情,可他和曼聯二人中總有一位不能選擇坐以待斃,他別無他法。

畢竟,在他和曼徹斯特聯的字典裏,從來、未來都不會有放棄活下去這個詞條存在。

利物浦想讓曼聯暫時先照顧好自己,他會很快再回來。對方從背後抱住了他。

曼聯在他出門攔住他了很長時間,久到利物浦認為二十多年不過也只在這彈指一瞬而已。虛弱的傢伙用盡全身的力氣受阻雙臂,額頭抵在他佈滿塵土的肩膀上,抑制不住情緒地在顫抖著。他說利物浦你回不來的可能性和嚴重程度是不可接受的,我現在無法想像那會是怎樣的情景,說利物浦我真的真的只剩下你一個了,一直以來亦只有他一個。利物浦心覺一個人神經繃到了極限饒是像曼聯這樣正常時不可一世的人一樣會有防線崩塌的時候,但說沒有思緒起伏也是假的,只是自己不會對他表現出來。便等對方末了放開手的時候歎著說我不會殺掉阿森納,我會把他帶回來給你。曼聯瑟縮了一下,愣愣地看著他。利物浦又重新回抱了對方,就不回頭地重新向門外走去。

真是奇怪,對方明明長得比他高,家境好,也比他有本事,他卻總覺得曼徹斯特聯是個只會無事生非的白癡,才會一直跟著跟他走了很長的路——直到兩人再回不了頭。


續,傍晚,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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